Dionysu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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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残骸

 

《李尔王》的忒休斯之船

《李尔之歌》

2019/10/20,北京,天桥艺术中心

 

 

我大概八月中就打算买这个剧,但那时候最低票面全卖完了,于是开始蹲出票。结果一蹲就是两个月,直到这周周中终于收到合适的,来看了北京末场。

这部剧顾名思义是基于莎士比亚《李尔王》创作的。因为前一阵《威尼斯商人》在上海首演,我也围观了大家对莎剧改编的一些讨论,所以对于莎剧在现代导演手中的改头换面程度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。羊之歌剧团本身就诞生于波兰的实验戏剧传统,因此对戏剧创作的尝试也是很新锐的,这一点导演布拉尔也在演后谈中提到。他的老师不断地打回他不够创新的东西,并逼迫他向未探索过的领域前进。《李尔之歌》确实实现了对“新意”的追求:用十一首歌、一些器乐和简短介绍词串接起了经典的《李尔王》故事,看起来像是一场表演性质的阿卡贝拉演唱会。

导演在演后谈中聊到了他为什么选择如此纯粹的音乐形式。他说词语是“受污染的”,许多对话根本没有承载有效信息,只是一千多个电视频道里无意义的碎片。而音乐的灵魂却是真正有力量、可以打动人的,所以他选择用音乐传达故事。我个人音乐素养很一般,讲不出类别流派,但是人声合唱绝对是一种精神级别的瘙痒,让我想起原始部落里围着篝火唱歌的族人。他们的歌或许就是这样的,没有明确的歌词,却用旋律彼此对话、与神对话。

演出中阿卡贝拉的表演形式已经很变化多端,辅以一些敲、拍击、踢踏的动作。但是器乐的加入简直成百倍地提升了音乐的感染力(对我),印度风琴因为低沉和缓铺在下面所以还不那么明显,小提琴是真的破空而来,顺着我的血管在体内震颤。另外两种出场不多的韩国鼓以及非洲(?)的弹拨乐器也各有千秋,对我来说是表演的华彩部分。能够这么精准地选中配合乐曲和人声的乐器真像是一种奇迹。

但是——但是,我对《李尔之歌》的感受还是偏于平淡的。整场演出的流程是导演先说一段引入词-演员上场-开始唱歌,每首歌之间会有两到三句情节和曲名介绍-结束。在最开场,导演用康定斯基的一场展览揭示了这部剧与莎翁原著的关系:首先你要看过原著,才能理解它;其次,即使是这样,在原著和《李尔之歌》间也发生了难以解释的巨大变化。我不得不说,变化非常大。它几乎完全剔除了故事的肌肉,只保留了骨架,并且把它烧灼过、剩下最纯粹的情感成分,再以另一种面目(音乐)呈现出来。对我来说,“李尔王”消失了,余下的是关于几种情绪的歌。

问题在于我对纯音乐的感知并不敏锐。我产生情感需要语境,需要故事和细节,所以《大教堂时代》我马上就能投入进去(这个例子可能不是特别恰当),但今天我和舞台是有隔膜的。此外我也比较依赖沉浸感,而歌曲间的解说总是打破我思维的连贯性,不断提醒我“这是一个演出、下面要来新曲子了”,实在太像音乐会了。而我在音乐会上经常犯困……想一想,我一个连歌剧都要苦苦坚持的人,确实不适合这种表现方式!

不过同样是无台词,我对舞剧就接受良好,可见人的观剧取向差异较大。返场也听到很多bravo,我不对这部剧妄下断语,只是觉得可以调整一下今后的观演计划啦。 

 

另外我很喜欢演出结束后的提问导演环节,虽然我没拿到话筒。然而拿到话筒的某些观众总是问奇怪的问题,比如向导演要求观后感的标准答案啦,或者某个设计是为了什么之类。导演答得倒是很好,大意就是创作者只负责创作,每个观众获得的东西都不一样,那是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。我附近的一位男士大概是为了在女友面前装逼,问了一个宣传册首页就讲得很明白的词,装完逼就走了,也没等导演把问题回答完鼓鼓掌什么的。

但是也有好问题(因为我也想问这个来着哈哈),比如既然如此不喜欢talk,为什么演出中还有很多talk的内容来串词。导演的回答也很好玩,他说我排到一半请我的朋友看,结果他们说:行了!别往下排了,就这样演出吧!所以我就这样呈现了,它是一个半熟的完成品。

其实这也是我不太喜欢的一点,尽管它这种实验的先锋性质有人会喜欢,但我不太行。不过偶尔来体验一下世界前沿戏剧还是OK的!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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