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onysus

《醒·狮》

2019/09/19，北京，天桥艺术中心

我自己不会跳舞，但一直喜欢看别人跳舞。一个好的话剧演员，言谈之间就能让你入戏，好的舞蹈演员同样也具有这种唤起共情的能力，只是不通过台词而主要靠肢体。因此表演方式的不同并不会造成太大的隔阂，《醒狮》也只是我看的第二部舞剧（第一部是男鹅），我没有对此进行过任何系统学习，也不明白舞剧要如何赏析、解构，但是它仍然有着将我一气拥入大海中的力量。

在此之前，我一直以为自己看剧的时候最看重的是剧情，或者说故事、情节，那天看完《醒狮》我突然明白，我最看重的其实是一部戏能让我产生多少“浸入感”。优秀的故事更容易做到这一点，粗糙的起承转合则让人游离，所以才评价不高。但是对于舞剧来说，它是沉默的，这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它剧情的深度和复杂性，转而从其它地方进行创造。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输上一截，相反它将更多内容蕴含在每一段躯干和关节运动里，并用自身的简洁为观众的想象让位，空间更广阔、更自由。

离开了语言，剩下的是肢体律动，还有音乐。前者就是舞蹈，我实在非常外行，谈不出编舞的所以然，只觉得好看，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是非常有岭南风俗的气质。服装、步法、身形，还有路人们的仪态举止，都设计得用心丰富。我对茶馆里那场印象深刻，将桌子垂直舞台放置，给观众一个俯瞰视角，茶客的手与胳膊来回交错摆动行礼，又热闹、又独具美感，还将传统的回应斟茶的“叩手礼”融入其中，做足了工夫。

此外还有许多打斗场景，既刚且柔，两个男主角俊逸潇洒，女主角美而英气十足，实在是大饱眼福！唉，我果然是视觉动物，现在回想起来，怎么跳的完全不记得了，只记得翻飞的大长腿……

而且《醒狮》的音乐也完全是从原生土壤里生长出来的，用到了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古典乐器，每一首都好听，而且与情节、气氛、舞蹈都配合得极好极好，整台表演从细节到全体都是圆融的，相互呼应、互为表里，层层递进、跌宕起伏，让人完全沉浸其中，跟随舞者的每个伸展、停顿和回眸。

第四幕是全剧的高潮，以防剧透，我就不再讲细节。其实我写到现在也没有说这是个讲什么的故事，因为故事脉络确实很简单，用文字讲出来就变成干巴巴的一小条，我不想给大家留下这样的印象。有些艺术必须亲临现场，在同一方空间里让光芒直射入你的眼睛，才拥有最完整的力量。写repo的时候我打开了B站的官方视频片段，我发现它们如此模糊，与我的记忆相比黯然失色，虽然可以凭借它们摸索回我那天的震撼和感动，但那已经隔着一层纸、两层玻璃、十条河和一百座山了。我所能说的只是一个事实：我坐在观众席上哭得指尖发麻，上次哭得这么狠已经是很久以前，更不要说在剧场里从没这么崩溃过。

这次流泪纯粹因为感动，因为震撼，从第四幕中段开始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。那不是一种确切的感受，更像是一种本能，像面对深海感到恐惧，面对新绿感到愉快，人在面对浓烈的美时无以言表，只能用眼泪回应。

因此我也愈发期待12月的《电波》，想看看到底是谁能赚取我今年最多的眼泪……

最后用一句话总结《醒狮》：用心良苦，气质独特，刚柔并济；民族的才是世界的！鲁迅先生诚不我欺